唱起他乡的歌谣【2】

...永夜...生命的湖泊与死亡的渊面...寒冰...

...我看到冰覆盖着大地...

...从每一个人的心中生发出来,冻结成一座又一座监牢。

铅云笼罩着世界,无尽的寒风在冰面上滑过...

人们呆滞地看着对方,视线被凝结成冰晶,呼吸被封冻成雪雾...

...直到那一骑划破天际,带来了火,带来了光,带来了热...

那是克雷什尼,他夺回了火种,他将火种洒向大地...

...春暖花开...

...但是切尔诺伯格不曾离去,在他的眼中是那深沉的黑夜,他注视着克雷什尼将火种播撒,他并不阻止,只是张开那吞噬世界的大氅...

他走后,贝洛伯格...铅云散开...走上台阶...

...流下泪...化作冰晶...尘埃...星...闪烁...

...要明白,光与暗无时无刻不在缠斗,只有当黑暗的大氅遮蔽了光明,而光明的圆盘绑缚了黑暗的时候,那才是...

...当光明与黑暗不再缠斗的那一刻,真正的伟大存在,才会正式登上已经等待祂万年的王座,祂庄严地...

...我要用金杯啜饮祂赐下的醇酒,在每一个光与暗休战的时刻呼唤他的名...

...让我感受他的垂怜,让我迎接他...

——————————————————————————————

“到此为止...”我把残卷收入盒中,递给在一旁放哨的能天使,轻轻敲打着太阳穴,思考着刚刚读到的那段话的含义。

阿能接过盒子,好奇地掂了掂,“没想到啊boss,这玩意儿居然这么沉。”

“是兽皮,而且是少有的完整大卷兽皮,”我闭上了眼睛开始想想一个祈祷与祭祀的场景,“相比起别的来说确实会沉一点。”

我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场景,一个面目模糊的偶像被树立在正中间,虔诚的神职人员纷纷跪拜在地,念诵着经文,天边是永远在搏斗的光明与黑暗...

“但是有一点不对啊,”我在废墟中绕起了圈子,“根据残卷的说法,这并不是向切尔诺伯格祈祷的内容,而是一个超脱于切尔诺伯格的伟大存在,这个存在是超脱一般意义上的二元善恶神话体系的,也就是说是一个带有一神元素的...神?”

“boss,你说的大概是我们拉特兰信仰里的那个...吗?”阿能不解地走过来,“我有点没太明白。”

“不不一样,你们那个在时间之外就存在于天穹之上,换句话说他身上没有开始和结束,也就不存在这里所谓的等待万年,”我扭开行军水壶的盖子喝了口末药配的葡萄糖水,“换言之这个一神信仰存在某种问题。”

阿能直接靠着我坐了下来,“我还是没太懂,既然是一神不就是almighty吗,那为什么还有什么等待万年之类的东西?”

“就是这样,”我把水壶递过去,阿能坏笑着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苹果派吃了起来,我悻悻地收回水壶,“既然他们使用了祂这个称谓,那就意味着这个伟大存在已经成为超越切尔诺伯格和贝洛伯格的更高甚至最高神了,然而残卷的前半部分还是在说切尔诺伯格封冻世界的那个古老传说,完全没提及这个伟大存在,而后半部分也没说这个更高一级的伟大存在究竟是什么,更像是降灵仪式...”

降灵仪式!我猛地站起了身子,把阿能吓了一跳。

那可能根本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祷文,而是降灵仪式!

但是残卷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记载,只是含混不清地说了那么一大段话,我唯一能够推断出来的只有日期,所谓光与暗不再斗争的时候,配合前面的那个描述,应该就是日食的时候...

日食!哎呀我这个脑袋!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是月亮,就是月亮!

我目光飘向遥远的天穹之上,在哪里一轮明月高挂,配合上残卷的那一段文字,我可以初步判断那个在日食之时归来的伟大存在应当和月亮有关,甚至可能就是月亮——对,不是月神,而是月亮本身,残卷的信仰是一个文字化的表达,人们可能直接对星球进行崇拜,而不是对对其神格化的某个神明。

但是这个想法太疯狂了,仅靠日食这一个证据就推到这一步是非常不牢靠的,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比如当时人们对于月亮究竟是什么认识,还有是否真的有相关的星球崇拜...我定定地看着明亮的月亮,今夜的切城晴空万里,连一颗星星都没有,只有冰冷的月亮,仿佛一颗眼睛,隔空与我对视着。

刹那间我感到一记重锤落到我头顶,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啊boss你醒啦,”我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在一顶印着企鹅物流商标的帐篷之中,一旁的阿能递上来一个自热罐头,“你怎么了?突然站起来,突然拍脑袋,突然看着天不说话,然后突然昏倒了?”

我摆了摆手,感觉头部还是一阵钝痛,那种感觉不会错,就像是某大小姐的流星锤砸到了头上一样,当然比那要重多了——可是没有杀意,我相信如果那一下是冲着要我命去的,我现在已经尸僵了,可是要说那一下不要我命,却又出乎寻常的沉重,完全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一定要说,就类似蚂蚁被人踩了一脚,人不是有意想去踩死蚂蚁,只是走了过去,蚂蚁死不死他全不关心,但是他的力量远不是蚂蚁能承担的...

所以是什么能将我视为蝼蚁的存在刚刚向我跨了一步?是残卷里的那个吗?

阿能看我不理她,在我面前上下挥了挥手,“喂喂boss,怎么啦不是脑震荡吧?”

“啊啊没有,就是刚醒有点晕,”我拿来一个热水袋敷在额头,“阿能你刚刚说我是怎么样?就这么看着天上就昏过去了?”

阿能点点头,转头看着天空,“就像这样,看着那边,然后...”

然后阿能也昏倒了。

那一瞬间我看到她头上的光圈都扭曲了,阿能瘫倒在地,口鼻出血。

——————————————————————————————

“所以你还要去?”凯尔希双臂环抱,冷冷地看着我。

我沉默以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阿能,她刚刚度过危险期,但是赫默说她什么时候醒过来是未知的。

我才安抚完哭成个泪人的空,好在德克萨斯把她接了过去给她擦眼泪,不然我实在找不到理由去安慰她。

原来那个总是乐呵呵唱着歌的空也会哭成这样,我已经一团浆糊的脑中想到的居然是这个。

德克萨斯递给我一盒pocky,她什么都没说,但我从她的双眼中看到了理解,这使我心下稍微好受一点。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阿能,其实我根本就难过地说不出话来。

这次带阿能去切城,除了凯尔希和阿米娅我谁都没有通知,而即使是对阿米娅我也只是说那边可能有整合运动的一些线索可以发掘,带上阿能一是因为她拉特兰人身份,要是遇到一些宗教问题好解决...虽然最后也没能...加上她是一流的企鹅物流员工,我想着图书馆在切城市郊,而且整合运动现在在往龙门那边运动,图书馆那边基本没有人活动,就算有人凭我和阿能也能轻松应对...

果然还是太自负了。

我抬起头迎向凯尔希略带愤怒的目光,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要去,我已经有眉目了。”

“你根本就是胡闹!”凯尔希压低着声音怒吼道,“你只带一个人,万一遇到整合运动大部队怎么办?逃得出来吗?还有,这次到底为什么阿能会受这么重的伤?她是被谁攻击了?”

“前面那个问题跟这次的事情没关系,而且我们在那边就没遇到整合运动,”我站起身拉过一块电子屏幕,“这次的事情跟我带几个人根本无关,我就是带十个人去可能也是这个结果...”我在电子屏上画了起来,“阿能是被我连累的。”

我在电子屏上画了一轮月亮,再画了一个眼睛,下面画了几个火柴人。

“我因为解读残卷过于兴奋与它发生对视,”我将其中一个火柴人标上doctor,一个箭头指向月亮,“与此同时,它也看到了我,”双向箭头指回火柴人doctor,“它没有杀死我的意思,它只是同样地回以注视,”我画了一个箭头从月亮指向火柴人,“中间的时间大概是1秒多。”

我看向凯尔希,“阿能从看向它到被攻击时间间隔是差不多的,你对这个数字熟悉吗?”

凯尔希摇摇头,“1秒多是什么数字,亏你还写写画画的。”

我敲了敲电子屏,指了指上面的月亮。

“月亮?1秒多...等等...地月距离是...然后除以光速...这个时间是...”凯尔希愣住了,然后声音发颤地说道。

“对,我猜就是这样,”我揉了揉眉心,坐回了椅子,“我们现在只需要弄明白一件事情就行。”

“什么?”凯尔希将空的咖啡杯递了过来。

我斟满了咖啡,一气喝干,“这个祂是否存在。”

——————————————————————————————

“讲道理,我其实不希望你再去,”凯尔希看着准备出门的我,眼神复杂,“你就这么去进行降灵仪式,万一没有神,一切好说,万一有,怎么办呢?”

我颠了颠沉重的背包,摇摇头,“没有神可就不是一切好说了,没有神我们就要想另一条线的事情了,其实我巴不得能够请下这位神明。”

“...”凯尔希无言地叹了口气,“那你这次要带谁去?”

我擦了擦胸前的铳,“我不能让干员们冒险了,我已经对不起阿能了,我不能对不起其他人,说实话,我们猜测简单接触不会造成伤害,但是阿能却这样了...我们应该保持一开始的最坏推测,凡接触者都有受害的危险,除非像斯卡蒂那样‘不解’或者像深海色那样‘特殊’,你我受害是迟早的事,虽然拉你下水我也很抱歉,但是无论如何,阿能必须是最后一个了。”

“不行。”这次不是凯尔希医生的声音,而是另一个人的。

风尘仆仆的银灰走了过来,他威严地逼视着我,雪域王者的气息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平时下棋他可没这么咄咄逼人,“我的盟友,我必须拒绝您的提议,为了罗德岛和谢拉格的长远利益,我觉得这次行动有必要我们一同参与。”

“行吧...”我无奈地摆了摆手,银老板一旦这么说就是根本没有回绝的余地,除非把初雪搬出来,“但只有一点,你必须听我的。”

“喔,”不止银老板,他肩上的丹增仿佛都愣了一下,“可以。”他摇了摇尾巴,站到了我的身后。

我转头看向凯尔希,“如果阿能醒了,跟她说我拜托峰哥和火神做了两炉子不同味道的苹果派。”

凯尔希转身走回了基地,“你自己回来跟她说。”

“等下。”我叫住了凯尔希,她困惑地转过身看着我。

“你...还是多照顾一下阿米娅,还有幽灵鲨,看看她们的病情...”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要太累了...”

“我心里有数,而且不是你拉我下水,是我们一起下的水,别以为自己把锅背上去我就会领你的情,”凯尔希嗤笑一声,大踏步走回基地,“还有,我才是医生,博士。”

——————————————————————————————

“你看到我了。”

“那么,我也看到了你。”

栋雷米的让娜

她的光从栋雷米照向鲁昂